他躬身行礼,随即转身离开。少年的背影在殿门口的光影里显得格外挺拔,却也透出一种难以言说的孤寂与倔强,仿佛一头被束缚了爪牙的幼狮,在属于自己的领地里感到无所适从。
崔贵妃望着儿子消失在回廊尽头的背影,无力地靠回锦缎引枕,深深叹了口气。她如何不懂?儿子在意的从来不是李宜,甚至不完全是漠南的功劳,他真正在意且感到压力的,是那个永远能站在父皇身侧、执掌乾坤、挥洒自如的皇姊。这份日益增长却又无处安放的比较之心与隐隐的挫败感,如同一根越来越深的刺,扎在她这个母亲的心上,让她寝食难安,却又束手无策。
如今陛下春秋鼎盛,尚且能压制一二,若是将来……不行!她必须得做些什么!崔贵妃捏紧帕子,哪怕付出一切,她也得将萧珑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打消。
与此同时,立政殿内。
“三殿下近日……似乎愈发勤勉,不仅常在翰林院查阅往年边镇奏疏,还主动向几位讲授兵法的博士请教。”
书仪压低声音道:“殿下,我们要不要做些什么?”
萧玥执笔批阅奏章的手未曾有丝毫停顿,朱砂笔尖流畅地划过纸面,只是淡淡地“嗯”了一声,仿佛这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。她的目光掠过下一份奏章,正是关于增拨漠南互市初始物资及派遣工匠的请示,她笔走龙蛇,干脆利落地批了一个“准”字,并在一旁加注“着长史郑桓统筹,务求实效”。
“给大表兄去信。”她放下朱笔,对书仪吩咐道,“令他务必协助永昭公主与阿尔斯兰,尽快稳定局势,开通互市。粮道、商路乃漠南命脉,不容有失。至于谢靖……”她顿了顿,指尖在案几上轻轻一点,“让他交接妥当后,尽快返京。”
她的思绪已然完全投入到下一轮的布局之中。漠南棋局暂稳,接下来长安乃至整个大梁,还有更多的事情需要她筹谋。至于萧珑那点小心思,在她眼里确实还占不上什么分量。只是,她或许并未察觉,或是不愿去深想,有些种子一旦埋下,终会在适当的时机破土而出。
漠南的民生正在朝廷的一道道任命下稳步建立,而皇室那点微末的手足之情在权力与亲情的夹缝里。悄然消失。
天下熙熙,皆为利来,天下攘攘,皆为利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