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铃道:“粱峥教整个年级的体育课,江秉白只是他教的学生之一,他们只有在体育课上才——”话没说完,戛然而止。
秦焕忙道:“您想起了什么?”
裴铃略一犹豫,道:“有一次江秉白逃了体育课,粱峥把他爸爸叫到学校,他爸是个远近闻名的赌鬼烂酒鬼,他把江秉白拖到操场上当着全校师生的面把江秉白打了一顿,下手狠得就像是仇人。后来江秉白更不爱说话,性格更孤僻,学校里很少有人见过他抬头走路。粱峥一直因为这件事而内疚。”
秦焕悄然攥紧了话筒,手心冒出热汗,“韩露的双胞胎哥哥韩絮,他也是你班上的学生是吗?”
裴铃:“对,韩絮和夏娜都是我班上的学生。”
秦焕:“他们的关系怎么样?”
裴铃凝重严肃的声音里终于显出一点和蔼的笑意,“韩絮是个好孩子,在学校里人缘很好,很多老师和学生都喜欢他。夏娜还是他的同桌,两个人相处得很好。”
夏娜和韩絮是同桌?这一讯息让秦焕很意外,更让他意外的是这几人之间的关联紧密得超乎他想象。
秦焕突然想起一件看似不重要,一直被他忽视的事,“夏娜写的那本日记最后怎么处理?”
裴铃:“当年校长不想这件事闹大,为了不让日记继续流传,他把日记带走了。”
秦焕听到这里,不由丧气,因为校长已经不在人世,日记去向多半成谜。
裴铃顿了顿,又道:“几个月后,我们学校迎春大扫除,我和同年级组的老师打扫学校档案室,在书架底部发现了这本日记,后来我把日记带回家了。”
秦焕心中一振,“现在还留着吗?”
裴铃:“一直留着,如果你想看,我给你寄过去。”
秦焕连忙说出地址,又道:“我拿到日记需要时间,麻烦您先逐页拍照发给我。”
裴铃答应了,让家里人添加秦焕的微信账号,很快发过来十几张照片。
秦焕把照片一一保存,按顺序排列打开,盯着电脑屏幕在心里无声默读。
日记里的内容没有秦焕料想的敏感,甚至可以说是‘朴实’,裴娜以第一人称记叙了和粱峥在校外‘约会’的经历;两人在海边捡过贝壳、看过落日、约在夜晚看过月亮、藏在树林里接过吻。如果不知粱峥和夏娜是一对师生,这本日记在不知情的人看来只是一个女孩儿记录自己和恋人的日常,字里行间都是少女情窦初开的青涩与懵懂,以及对爱情美好的憧憬。
欧阳丹站在秦焕身后,一目十行看完日记,道:“十四岁的小女孩儿能写出这样的文字,夏娜有当作家的天赋。”
小蒙拿着饭盒走了进来,“秦队,光哥他们在会议室等你呢,咱们什么时候开会?我把你的饭盒拿到会议室吧,你可以边开会边吃饭。”
她嘴里嘚吧嘚吧一路没停,欧阳丹朝她嘘了一声,她才抿住嘴,站到秦焕身后伸着脑袋看秦焕的电脑屏幕,纳闷道:“这是小说手稿吗?”
欧阳丹:“是夏娜同学的日记。”
小蒙又看了几眼,脸色由疑惑转为激动,“不对,这是《日落坛》!”
秦焕猛地回头看她,“什么坛?”
“一本很冷门的小说,叫《日落坛》,里面的一些桥段和夏娜的日记一模一样,只是把主人公的名字换成了粱峥!”小蒙急忙地从自己工位抽屉里拿出一本封面陈旧的小说,“你们看,就是这本书。”
看到小说封面的瞬间,秦焕电光火石般想起曾在韩露的服装店书架上见过的那本旧书,就是这本《日落坛》。
小蒙已经熟读这本小说多次,迅速翻到日记里描写的桥段,秦焕逐一对比,果然一模一样。
欧阳丹心中暗暗惊讶,道:“难道日记是夏娜伪造?”
秦焕此刻脑子里即清晰又混乱,印在纸上的文字像一团乱哄哄的跳蚤,他竭力稳住情绪,道:“我怀疑伪造日记的人不是夏娜,是韩露。”
欧阳丹虽然不知道前因后果,但是很信任他的推断,意味深长道:“既然日记是假的,那么江秉白就是做了伪证。他不是为夏娜作伪证,而是为韩露做伪证。”
秦焕看似镇定,其实内心已经山呼海啸;他再怎么不甘心也不得不承认,江秉白是韩露的同谋,他们联手把粱峥一家人逼上了绝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