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春看着眼前这个一身干净衣裳,却径直走向这片泥泞工地的三弟,以为是自己被太阳晒昏了头,产生了幻觉。
徐秋的目光从大哥那张被汗水和灰尘弄得脏兮兮的脸上扫过,又落在他脚边那几道深深的锄印上,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。
他扯了扯嘴角,露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。
“看你一个人在这儿干活,过来搭把手。”
徐秋说着,便弯腰去拿靠在土堆旁的另一把铁锹。
这个动作让徐春彻底回过神来,他连忙上前一步拦住他。
“不用不用。”
徐春把徐秋往干净地方推了推,急忙摆手。
“我就是随便平整一下,明天请的师傅就来了,用不着你动手,别把你这身新衣服弄脏了。”
他看着徐秋,眼神里充满了保护的意味,就像小时候一样。
可徐秋不再是那个只知道跟在哥哥屁股后面躲懒的孩子了。
他没有退开,反而握住了那冰凉的铁锹柄,语气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。
“大哥,明天盖房子就要正式动工了,爹和你不是还要出海吗?”
“我来帮你,咱们今天多干一点,明天就能快一点。”
一番话说得条理清晰,让徐春愣在了原地。
他看着弟弟,发现对方的眼神不再是往日的飘忽和懒散,而是沉淀着一种他看不懂的认真。
“你能这么想,大哥就很高兴了。”
徐春咧开嘴笑了,黝黑的脸上,牙齿显得格外白。
他不再推辞,转身拿起自己的锄头。
“那行,咱们哥俩今天就好好干一场。”
清晨的阳光逐渐变得毒辣,空气里没有一丝风,只有蝉在不远处的树上不知疲倦地嘶鸣。
盖房子第一步,就是要把地基附近的泥土平整好,再从附近的小土坡上运来黄泥,准备和泥砌墙。
最累的活,就是用村里那种独轮的灰斗车,把一车车沉重的黄泥从土坡上推下来。
徐春脱掉了上衣,露出被海风和日光晒成古铜色的精壮脊背,他将满满一车黄泥装好,双臂一用劲,沉重的独轮车便稳稳地在他手中向前滚动。
他的脚步扎实,每一步都踩得很稳,汗水顺着他的脊梁沟往下流,在阳光下闪着光。
徐秋则负责在土坡上用铁锹挖松泥土,然后装车。
这活看似简单,可对他这具养尊处优的身体来说,却是一种酷刑。
他前世今生加起来,都没正经干过几次这样的重体力活。
没一会儿,他握着铁锹柄的手心就开始发烫,隐隐磨得生疼。
重复的弯腰和挥臂动作,让他那久不锻炼的腰背肌肉发出了酸软的抗议。
汗水像断了线的珠子,从他的额头和鬓角不断滚落,流进眼睛里,带来一阵阵刺痛的灼热感。
徐春推完一车回来,就看见徐秋撑着铁锹,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,脸色有些发白。
他立刻停下脚步,眉头皱了起来。
“小秋,你到旁边树荫下歇会儿去。”
徐秋摇了摇头,用手背抹了一把脸上的汗,留下几道泥印。
“我没事。”
“你别逞强。”
徐春走过来,不由分说地从他手里拿过铁锹。
“你就在这儿挖土,装车和推车的活我一个人来就行。”
大哥的体谅,像一根滚烫的针,扎在徐秋的心上,让他羞愧得无地自容。
他看着大哥被汗水浸透的后背,还有那双因为常年劳作而布满厚茧的手,一股热流直冲眼眶。
“不行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