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世泽与黄得功对视一眼,两人眼中的争执与较劲早已消散,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满意笑容。能成为皇太子的嫡系将领,手握改编军队的权力,未来还有无数上战场杀敌、建功立业的机会,这对渴望施展抱负的武将而言,无疑是天大的喜事,比任何赏赐都更让他们心动。
其实,朱慈烺早就将拥有黄得功、孙应元两员猛将的勇卫营视为“自己人”——勇卫营士兵战斗力强悍,又有黄、孙二人这样忠心耿耿、敢打敢拼的将领,收编不过是时间问题,只是需要一个合适的契机,避免引起崇祯皇帝的猜忌。而张世泽能入选,倒算是个意外之喜。
京营在成国公朱纯臣等人的长期管辖下,早已腐朽不堪——士兵大多是混日子的市井无赖,将领则沉迷享乐,毫无战斗力可言,朱慈烺原本对京营不抱任何希望。可在德胜门之战中,张世泽率领神枢营士兵奋勇杀敌,面对凶悍的建奴毫不退缩,展现出的血性与指挥能力,彻底改变了他的看法,也让他愿意给神枢营一个重塑的机会,让这支京营精锐重新焕发生机。
随后,朱慈烺当着众将的面,正式给东宫卫队定下番号——“威武营”。他如今已被崇祯封为威武大将军,亲卫部队以“威武”命名,既符合身份,又能彰显军队的气势,可谓名正言顺。
按照朱慈烺的规划,威武营最多只保留五百人,全部挑选东宫卫队中最精锐的士兵,作为他的贴身卫队,负责保卫他的安全,以及执行一些特殊任务。其余有能力的将士,无论是擅长冲锋陷阵的勇将,还是精通战术部署的谋将,都会被分批派往虎贲军、龙腾军、虎豹骑等军队担任将领,将东宫卫队的训练方法、作战理念带到新的军队中。
他心中早已盘算清楚:未来,这些从威武营走出去的人,将成为大明各支军队的“军魂”——他们熟悉皇太子的战略思路,忠诚可靠,能将分散的军队凝聚成一个整体,让所有军队都心甘情愿地为皇太子马首是瞻,无人能撼动其在军中的地位。
不过,朱慈烺也特意强调,绝不会任人唯亲。所有将士的升迁、任命,都将以能力为唯一标准,不论出身、不论资历,只看在战场上的表现和平时的训练成果。比如虎豹骑,将来他定会想办法将曹变蛟这样的猛将纳入护国军麾下——曹变蛟出身将门,久经沙场,曾多次击败建奴,是大明少有的骑兵统帅。若是张世泽在指挥、作战能力上不如曹变蛟,那他就必须主动让出虎豹骑统领之位,退居副手,绝不能因私废公,耽误军队建设。
当初朱慈烺执意要去昌平截杀建奴大将扬古利,便是为了向崇祯证明:东宫卫队与大明其他军队截然不同,只有摒弃旧弊、打造一支真正的精锐之师,才能挽救大明于危难之中。如今心愿已成,他终于可以放开手脚,大刀阔斧地整治京营,淘汰老弱病残,清除混日子的“软蛋”士兵,让大明的军队重新拥有战斗力。
众将得知军队的具体编制、未来的发展规划,以及公平的晋升制度后,个个兴奋不已,再次举起酒碗,高声庆祝护国军的建立,包房内的气氛热烈到了极点。朱慈烺也难得破例,陪着众人喝了三杯酒——以往他担心影响判断力,很少饮酒,今天心情大好,便不再拘束。
酒液入肚,他才发现,明末的酒水度数极低,口感清甜,与后世的黄酒相差无几,甚至比黄酒的度数还要低一些。他忍不住在心里暗笑:难怪黄得功敢吹牛说自己“千杯不醉”,若是换成后世六十度的高度白酒,恐怕他三碗下肚,就会醉成烂泥,哪里还能站在这里拼酒。
这时,黄得功端着满满一碗酒,大步走到张世泽面前,脸上带着几分豪爽的笑容,语气诚恳地说道:“小公爷,刚才在殿下面前,黄某为了争抢加入东宫卫队的机会,多有冒犯,言语不当之处,还望您别往心里去。黄某敬您三碗,权当赔罪,咱们以后就是并肩作战的兄弟,一起为殿下效力!”
张世泽虽出身英国公府,未来会继承世袭爵位,身份尊贵,但如今在军中,他与黄得功同为护国军麾下的一军统领,地位平等,并无高低之分。他知道黄得功是个心直口快的汉子,刚才的争执并非恶意,只是急于为自己争取机会,当即举起面前的酒碗,笑着回应:“黄将军客气了!咱们都是为了大明、为了殿下,些许误会,不值一提。为了日后能一同杀敌报国,重振大明雄风,这三杯酒,我陪你喝!”
两人酒碗一碰,发出“哐当”一声清脆的声响,随后同时仰头,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,动作干脆利落,没有丝毫拖泥带水。一杯接一杯,连喝三碗,两人都面不改色,引得包房内其他将士纷纷拍手叫好,有人甚至还大声起哄,让他们再比一轮。
今天难得放松,不用考虑战事,也不用顾忌身份,朱慈烺也不干涉将士们开怀畅饮,自己则坐在主位上,含笑看着众人热闹——看着这些原本分属不同阵营的将领,如今能抛开隔阂,像兄弟一样喝酒谈笑,他心中也倍感欣慰,觉得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。
黄得功敬了张世泽三杯,张世泽自然也要回敬。可论酒量,自幼在军营中摸爬滚打、常年以酒为伴的黄得功,显然更胜一筹。两人你来我往,又喝了十几碗后,张世泽的脸颊涨得通红,像熟透的苹果,眼神也开始变得迷离,说话时舌头都有些打卷,明显是喝多了。
他撑着桌子,勉强站起身,身体晃了晃,才稳住平衡,不好意思地对着朱慈烺拱了拱手,声音含糊地说道:“殿……殿下,臣……臣不甚酒力,今日在您面前失仪了……还请殿下恕罪……”话音刚落,他便再也支撑不住,“扑通”一声趴在酒桌上,头一歪,呼呼大睡起来,嘴角还隐隐流出口水,与平日里优雅的勋贵公子形象判若两人。
朱慈烺见状,笑着摇了摇头,并未怪罪——将士们难得放松,醉酒也是常事。他当即吩咐身边的两个总旗:“你们两个,把张统领小心地送回英国公府,路上务必注意安全,别让他再受了风寒。到了英国公府,记得跟英国公说明情况,免得他们担心。”
“遵命!”两个总旗齐声应道,小心翼翼地扶起张世泽,架着他的胳膊,慢慢朝楼下走去。
看到张世泽醉倒,黄得功也觉得头晕目眩,酒劲上涌,眼前的景象都开始有些模糊。他知道自己再喝下去,恐怕也会像张世泽一样失态,担心在皇太子面前失了分寸,连忙放下酒碗,摆了摆手,不敢再喝,只是坐在椅子上,大口喘着气,试图缓解醉酒的眩晕感。
其实,在他放下酒碗之前,其他将士早就停了筷子,放下了酒杯,都在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和张世泽拼酒,时不时还会喊上两句“加油”,场面十分热闹。这里不得不提一句,最初众人用的都是酒楼准备的小巧酒杯,可将士们觉得酒杯太小,喝着不过瘾,便让服务员换成了粗瓷大碗,一碗能装半斤多酒,倒也符合他们豪爽的性子。
二楼包房内一片欢声笑语,酒香与笑声交织在一起,气氛热烈而融洽;可楼下大堂里的纨绔子弟们,却越想越气,脸上满是不甘与愤怒。以往他们无论去京师哪家酒楼消费,只要亮出自己的身份——不是勋贵后代,就是高官之子,店家都会立刻把最好的包房让出来,还会送上精致的点心、茶水,生怕招待不周。
可今天在君再来酒楼,他们不仅没能抢到二楼的包房,还被张世泽几句话怼了回来,只能在大堂里喝酒,看着楼上雅间的人享受更好的服务,这让一向心高气傲的他们觉得颜面尽失,心中的不满像火山一样不断堆积,就等着一个爆发的契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