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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留意到连我教她画画时，笔触在纸面上的沙沙声都仿佛能听见？」许砚打断她，语气平静，却带着不容回避的力量，「留意到我们对话时，彼此眼神里细微的光彩变化都清晰如昨？」
陈知微彻底僵住了。
她张了张嘴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，仿佛所有的藉口都在那双过于清醒的眼睛注视下无所遁形。
许砚没有继续逼问。
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，那目光似乎穿透了她此刻的伪装，触及了某种更深层的东西。
然后，他俯身，将散落的照片一张一张丶极其郑重地拾起，重新装回那个褪色的牛皮纸袋中。
封口被仔细地合上，仿佛将一段喧嚣的过往再次沉入时间的海底。
「也许我真的都忘了。」
他直起身，将档案袋轻轻放在柜台上，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，
「那些阳光丶画室丶未说出口的约定……它们在我的记忆里，是一片空白。」
他的目光转而落在陈知微脸上，变得无比专注而深沉，里面翻涌着某种失而复得般的丶极其复杂的情感。
「但是——」
他向前一步，目光几乎贴着她，盯着她的瞳孔，像是在验证什麽，又像在回忆什麽。
那一瞬，他的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，却带着一种誓言般的重量：
「知微，我希望……我永远丶永远不会忘了你。」
陈知微猛地抬头望向他，眼眶瞬间红了。
那里面不再是单纯的羞涩或慌乱，而是掺杂了震惊丶难以置信，以及一种被巨大秘密压垮后丶骤然看到一丝曙光的悸动。
她嘴唇微颤，最终只是低下头，用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应了一下。
许砚没有错过她眼中那一闪而过的丶与永恒遗忘有关的恐惧。
他伸出手，不是拥抱，而是轻轻握住了她微凉的手指，像是一个无声的承诺，也像是一个跨越了漫长时光的丶迟来的确认。
就在这时——
「砰砰砰！」
粗暴的敲门声骤然响起，像战鼓一样擂在照相馆老旧的门板上，打破了室内的宁静。
陈知微身体一紧，下意识看向许砚，眼中闪过一丝担忧。
然而，许砚的脸上没有任何意外。
他甚至微微勾起唇角，那笑容里没有温度，只有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冰冷。
他抬手，示意陈知微稍安勿躁。
「来了。」他低声说，语气平淡得像是在确认一个预约好的客人。
门外，房东那粗嘎的嗓音已经不耐烦地吼了起来：「许砚！别装死！租金拖了三个月，今天要麽拿钱，要麽立刻给我滚蛋！再磨蹭，信不信我把你们这些破烂全扔大街上去！」
陈知微气得想反驳，却被许砚一个眼神制止。
许砚不紧不慢地开门，他弯腰将一直靠放在门内阴影处的那个旅行箱，轻轻推到了光线底下。
箱子与地面摩擦，发出轻微的「沙沙」声。
房东带着两个彪形大汉站在门口，他依旧穿着笔挺的西装，金边眼镜后的眼睛闪烁着精明的算计，嘴角叼着未点燃的烟。
「这片区很快要拆迁了。」房东摘下眼镜，用白净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，语气带着施舍般的冷硬，「交不起房租，就识相点早点腾地方，也省得彼此麻烦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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