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棉鞋,细足。墨临渭终于能掌握足下力度,去探测土地的柔软。她素爱真实,隔着一层鞋底,似乎无法触及泥土本真。似乎,裹着一层伪装,再难剖白灵魂。
柔软鞋底踩在绿草地上,阻隔了皮肤摩擦。她镇定自若,目光不由探测远方,即使前方毫无光景,她却看得真切。相反,对那生活近七载的地方,再无一丝留恋。
“临渭,我们,可以走慢点。”亦源挽着她,小心翼翼。十万分害怕她会反悔,却必须遵循墨渊指示,偶尔引导。若是她犹豫不决,墨渊自然不强求。他故意用话激她,想确定她的心意。哪怕心脏遭遇凌迟忐忑,却不得不忍痛执行。
“源子。这是我自己的选择,你无须担忧。你,还不够了解我?我做的选择,再难,也会走下去。”墨临渭开口,予他安心。
乔木林一草一木,她了然于心。如今,将彻底成为记忆,封存在大脑深处。路过百年黄桷树,她没有停下。她义无反顾跟在亦源身边,静静行走。似乎所有一切,只是记忆封存后的死物,再无法勾起她的迷恋。这样的冷然冷情,恐怕是有石头一样冰冷的心。
“临渭,你真的不回头吗?”亦源惊诧她的决绝。她太淡然,超然世外,似乎所有如不了她的眼。她完全不像12岁的人,眼神流露的决然和淡然,更像一个生活许久的老者。
“揪着过去不放,怎么重新开始?源子,不用再试探了。既然我同意离开乔木林,就不会再想着进来。”她平静回应,甚至戳穿他的刻意。
他悚然一惊,却发现她太聪慧。过了很久,他还是不放心道:“如果你愿意,偶尔也可以回来看看,我想老师会允许的。”见她不发一言,暖声安慰道,“临渭,每个人都有过去。回忆,是承载过去的方式。人的记忆是持续的,当你年老时回忆往昔,你才不会觉得人生是虚度。”
他眉眼如画,关切不假。可她淡然自若,几乎笃定道:“不甩掉曾经,负重太深,如何重新启程?”
“源子,我和你不一样,和你们很多人都不一样。我可以做一个没有回忆的人,因为有的记忆,我并不需要。”她并未停留,反而执拗坚持。只感觉亦源牵着她的手有些僵硬,眉心一蹙,隐忍道,“阿源,如果一些沉重无法背负,最好放手。毫不留恋,不去在乎,才能重新启程。”
他冁然,盯着她的头发,只觉得阳光刺目,变了天时。这,是她吗?或者,这才是真的她。他若有所思地牵着墨临渭走出乔木林,一大一小两个影子慢慢朝墨家庄院走去。
乔木林外,墨家人整齐站立,对着墨临渭和善微笑。池浅浅一身鹅黄旗袍,化着明艳的妆容,高雅大气,格外隆重。她语笑晏晏,站在墨临渭面前,试探地伸出双手。
亦源微怔,不自主将手捏得更紧。手心绵软濡湿,他竟舍不得放开。凤眼忽然转动,期待地看墨临渭一眼,等她的回应。
她转眸,盯着他的侧颜,露出一个浅笑。梨涡微颤,眉眼如画。她原来如此美好,甚至超乎他的预料。她终于伸出另一只手,对池浅浅露出一个笑靥。
池浅浅错愕,但已是最好结果。她牵着墨临渭的手,领着她站在众人面前,朗声道:“这是我墨家继承人墨临渭,以后众人要敬重爱戴她,绝不能做背主的事出来。”
“是。”
亦源目瞪口呆,这算是惊天的消息吗?他怎么不知道墨家还有继承人,而且是一个还未痊愈的遗传性抑郁症病人。她若是墨家继承人,就是墨渊之女。他惊愕地看着少女,并未看到不同处,和墨池夫妇没有一丝相似。可她,竟是墨家唯一的继承人。
手陡然一松,掌心泛出凉意。他从前与她所做一切,墨渊看在眼里。墨渊能容许他对她的亲吻和拥抱?他只觉后背渗出一身冷汗,即使在烈日下,也凉得惊人。
如果她痊愈了,墨渊是否会秋后算账,将他逐出墨家?他那些行为,和登徒子有什么区别。不管未来如何,他都必须敛下对她的心思。至少,在她成年前,必须遏制对她的情谊。
“亦源,我们走吧。”墨临渭出声,看他脸色不好,心思一转。
“好。”亦源回应,却多了三分恭敬。不得不说,池浅浅迎接墨临渭太郑重其事,他一时间难以接受。
她皱眉,自然听出他话中的三分刻意疏离。心头一叹,还是跟随池浅浅走了过去。但很快,亦源竟抽掉他的手,任由她随着池浅浅走出很远。她不动声色,心底已有怒火,却竭力压制。
人浮于世,身不由己。她不去猜测亦源这细微变化的缘由,因为她在此处,同样己不由身。
琉璃瓦,青砖墙,四合院,路旁桑。
沉稳打量这个离开多年的民居式庄园,墨临渭波澜不惊。温润的空气和乔木林相比并无太大差异,整齐统一的建筑风格融会贯通。墨家是百年大族,庄园里每个单独院落都和主院落风格一致。走过层层石板路,终于看到桑树丛背后素雅的主院。仿佛她第一次进入墨家一样。
但,这不是她第一次进入墨家。她的噩梦,早已消失。她必须认清现实,屏蔽掉心中的不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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