郭静忽然从笔记本里抽出张叠成五角星的便签。展开时,他看见自己上周随手写的星等数据表背面,她用陶土颜料画了片小小的春水。靛蓝色的波浪里,有颗用银粉勾勒的星子,坐标恰好落在他标注的北极星位置。
"其实那天在咖啡馆,"她忽然轻声说,指尖摩挲着纸面,"我笔记本里夹着的不是诗,是窑温记录表。"赵环这才注意到,那些看似随意的墨迹里藏着温度曲线,680℃处被画了个小小的箭头,指向他后来补写的星轨参数。
打印机又开始运转,新吐出的图纸上,陶艺装置的金属支架被郭静涂改成藤蔓的形状。赵环的钢笔在支架节点处画了个星号,忽然明白所谓隐喻,不过是两个灵魂在彼此世界里找到的翻译器——他用结构力学解读她笔下的窑火,她以陶土的脾性破译他图纸里的星光。
月光西斜时,郭静的笔记本里多了张新的索引页。赵环用建筑坐标法画了张简易星图,每个星座旁都标注着对应的釉色配方:猎户座是秘色瓷的青,大熊座是窑变的赤,而北极星的位置,她用朱砂点了个小小的圆点,像谁在时光的陶坯上,轻轻按了个带温度的指纹。
他合上笔记本时,听见纸张间传来细微的声响。是那张星子便签与窑温记录在月光里相拥,铅灰的直线终于学会了水纹的柔软,而靛蓝的波浪也懂得了星轨的秩序。窗外的风掠过天窗,在设计图上投下流动的光斑,像谁用指尖,在理性与感性的交界,轻轻拨弄了一下琴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