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句话像是块巨石投进深潭,邓超群站在祭台中央,慢慢跪了下去,膝盖砸在石板上发出闷响,他抓起把香灰,撒在面前的供桌上。
海雾不知何时漫了上来,白幡在雾气中若隐若现,有个白发老妪颤巍巍地走到邓超群面前,从篮子里拿出双千层底布鞋:"老爷,这是俺给俺儿做的,还没来得及......"她的手在发抖,布鞋掉在邓超群脚边。
邓超群捡起布鞋,贴在脸颊上蹭了蹭,他把布鞋放进棺椁,哀乐还在响,阿乙看着邓超群佝偻的背影,想起十几年前那个带着他们打天下的意气风发的男人,海风卷起祭台上的白布,盖住了邓超群的脸,只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睛。
人群渐渐散去,几个士兵开始收拾祭台,邓超群却还跪在那里,任凭海浪溅起的水花打湿裤脚,阿乙走过去,想扶他起来,却被他甩开手:"你先去安抚其他人,我要在这儿多待会儿。"
暮色四合,白幡在风中猎猎作响,邓超群从怀里掏出儿子的照片,照片边角已经磨损,青年的笑容被海风揉得模糊,他把照片放进棺椁,盖上棺盖时,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混着海浪,一下一下撞在胸口。
远处传来零星的鞭炮声,是有家属开始送葬,邓超群望着棺椁,他抓起把纸钱,看着灰烬飘向海面,在暮色中化作点点星火。
阿乙站在祭台边缘,看着邓超群跪在越来越浓的雾气里,像尊褪色的雕像,海风卷着纸钱和哭声,在东灵岛的上空盘旋不去,而那些埋在衣冠冢下的故事,连同未说完的誓言,都被海浪卷进了深不可测的夜色。
邓超群站在船坞铁梯上,披风在身后猎猎作响,此时船商老板小跑着迎上来。
"邓老板,大驾光临,实在是我们的荣幸!"船商赔着笑,掏出绣着暗纹的手帕擦汗,"贵岛的事情我都听说了,我有深感悲痛。"
邓超群目光扫过船坞里堆积的木料:"其他不用说了,你也知道我此行的目的。"
"知道的知道的!"船商立刻从助理手里抢过牛皮卷轴,展开时手指微微发颤,图纸上,一艘钢铁巨舰的轮廓在阳光下泛着冷光,虽然只是缩小版,但舰身长度标注的数字足以让人心跳加速,"您看,这设计参考了大西洋邮轮的龙骨结构,要是完工了,可比那泰坦尼克号差不了多少!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