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知道了。”
他的语气依旧平淡,听不出喜怒。
“那你帮我带句话。”
“就说有人重金求购一批军火物资,价钱好商量。”
“如果有兴趣交易,我会拿着一束菊花,在大戏院对面的那家‘品茗轩’茶楼等上三天。”
“从明天日出开始算起。”
“三天后若是无人前来,我便到他处求购,这沪上滩卧虎藏龙,总有识货的人,不愁找不到卖家。”
“如果有人过来商谈生意,这另外一沓赏钱……”
他拍了拍另一个鼓囊囊的衣兜,发出轻微而诱人的纸张摩擦声。
“我会在离开沪上之前,亲自来这里,奖赏给你!只给带话的你。”
说完,何杨不再停留片刻。
推开夜总会那扇沉重的雕花木门,头也不回地消失在迷离的夜色之中。
门外冰冷的夜风吹过,驱散了他身上沾染的酒气与脂粉味。
夜色更加深沉。
“大世界”夜总会的某个隐秘房间内,灯光昏暗得如同鬼火。
烟雾缭绕中,几个穿着黑色绸缎对襟短褂的男人围坐在一张油光锃亮的八仙桌旁。
桌上摆着几碟残羹冷炙,还有几支燃了一半、烟灰摇摇欲坠的哈瓦那雪茄。
空气中弥漫着烟草与霉味混合的压抑气息。
先前拦下何杨的那个陪酒女,此刻正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,垂着头,将何杨的话一字不落地复述了一遍,连语气都模仿得惟妙惟肖。
坐在主位上的,是一个面色阴沉的中年男人,他便是此地真正的掌控者,黑白两道都有些名气的“龙爷”。
龙爷听完手下的汇报,一双鹰隼般的眼睛眯了起来,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,发出“笃笃”的轻响,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。
他沉默了许久,才缓缓吐出一口浓重的烟圈,烟雾模糊了他的表情。
“南方口音?”
他的声音低沉沙哑,像生锈的铁片在摩擦。
“出手极为阔绰?一沓英镑说给就给?”
陪酒女连连点头,身子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,不敢有丝毫隐瞒或添油加醋。
“是的龙爷,看那穿着打扮,像是个南边来的有钱人家的少爷,派头不小。但具体是哪条道上的,姐妹们都看不出来,眼生得很。”
一个脸上有道狰狞刀疤的汉子瓮声瓮气地开口,声音如同破锣。
“大哥,这事儿透着一股邪乎劲儿啊。”
“平白无故突然冒出来个人要买军火,还指名道姓让我们传话,会不会是条子那边放出来的香饵,想钓我们上钩?”
另一个身材瘦高,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,看起来像个账房师爷模样的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,镜片反射着幽光。
“不像。”
他慢条斯理地分析。
“条子要抓人,用不着这么大费周章,直接抄了就是。”
“我倒觉得,更像是其他帮派派来试探我们虚实的,或者……是想故意挑起事端,来个黑吃黑,吞了我们的货?”
这话一出,房间内的气氛瞬间又紧张了几分。
在座的都是帮派里的核心骨干,深知这年头军火生意的风险巨大,利润却也同样惊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