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分刚过，老街的新槐树苗抽出了嫩红的新芽。棋馆前的空地上，青石板被往来的脚步磨得发亮，石桌旁围满了人——有白发老者对弈，有黄口小儿观棋，还有背着画板的学生坐在槐树下，对着棋盘写生，笔尖在纸上划过的轻响，竟与棋子碰撞声格外和谐。
周明轩穿着省队的训练服，正给一群刚入门的孩子讲“马走日”。少年的袖口还沾着墨渍，是今早给孩子们批改棋谱时蹭的。“你们看这‘日’字，像不像老街的两条巷子交叉？”他捡起颗红“马”，在石桌上画出个歪歪扭扭的格子，“马走的时候得踩着巷子角，不能踩中间的青石板——林太爷爷说，这叫‘守规矩’。”
扎羊角辫的小姑娘举着颗塑料棋子：“那要是巷子被堵住了呢？”
“那就绕另一条巷子走。”周明轩笑了，指了指新栽的槐树苗，“就像这树，根被石头挡着，就换个方向扎，总能找到土。”
不远处，林念昔正带着游客参观“老街棋文化展”。玻璃展柜里，林默的旧眼镜、磨亮的红“帅”、泛黄的训练笔记整齐排列，旁边的电子屏循环播放着当年的比赛录像——年轻的林默在棋盘前凝神思索，指尖落下时，总有种不动声色的笃定。
“这笔记上的批注，是林太爷爷特意写给初学者的。”念昔指着笔记上的红圈，“他说‘别怕错，错了就改，棋路才能越走越宽’。”
有位戴金丝眼镜的中年人久久站在展柜前，突然红了眼眶。他是当年林默让过棋的对手，如今已是上市公司的老板，特意带着儿子来老街：“我欠林先生一句谢谢。当年他知道我母亲重病，故意输了比赛让我拿奖金，说‘钱能救急，棋品能救人’。”
周明轩把中年人请到老梨木棋盘前，摆开当年那局棋。红黑棋子落定的瞬间，中年人突然捂住脸：“原来这步‘马’是故意跳错的……他用心太深了。”
“林太爷爷说，棋要赢，但更要让人活得体面。”少年的指尖落在红“兵”上，轻轻往前拱了一步，“就像这兵，慢慢走，却能走到最后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