霜降的风裹着碎雪,掠过林默棋艺馆后的山梁,馆侧的“千重棋声壁”正传出层层叠叠的响——有山民在石阶上摆棋的石子碰击声,有樵夫担柴时哼的棋谣调子,有林默晚年用竹杖敲棋谱的笃笃声,最奇的是壁上的回音孔,能把山风穿堂的呜咽,揉成“楚河汉界”的对峙节奏,像棋声顺着山脊往远处漫。周明轩靠在壁前的老藤椅上,看着周承宇用声纹仪记录回声,屏幕上的波形竟与林默的“山间对弈谱”完全重合,像山在重复当年的棋局。
“爷爷,声学考古学家发现,太爷爷的‘以声记棋’法子,与古代山民的‘石阵传讯’暗合,连喜马拉雅山的冰川裂缝,在风雪穿过时都能发出‘马走日’的固定频率,”周承宇举着全息山脉图,图上的棋声传播带正从老街的山漫向昆仑、秦岭,每条山脊都是天然的传声筒,“他说‘棋声是会爬山的鸟,能翻着跟头飞过千重山’,原来真能漫到云深不知处。”周明轩端起热茶杯,水汽混着壁上传来的棋声,突然想起2162年的霜降,山民们在各峰头摆开“传声棋”,一声落子响能绕山三圈,林默的虚拟影像笑着说“我就知道,山记着棋声呢”,那时的悠远与现在的风声重叠,都是穿透山峦的沉。
赵淑兰的藤篮里装着“过山棋”,是用带着山韵的物件做的:老磨盘碎块雕的“帅”带着石纹的粗粝,山涧竹根削的“马”裹着水腥气,林默用过的铜烟杆弯的“炮”敲起来当当响,外星的“回声兵”碰一下能模仿周围的声,每颗棋子往石壁上一磕,就会引出对应山头的棋声,像在跟远山打招呼。老人把棋子分给追着回声跑的孩子,看外星小客人用触须卷着铜烟杆“炮”敲石壁,山那边竟传来隐约的回应:“林老师当年总说,‘棋声要是闷在屋里,就成了捂坏的笛’,”她指着壁上最深的回音孔,里面积着多年的落叶,“你看这孔,越深越能藏住声,传得也越远。”
穿汉服的苏晚带着团队在编纂《千重棋声记》,记中收录了从秦岭古道到横断山脉的“山音棋谱”——有用瀑布声记的“飞流局”,用松涛写的“风鸣谱”,甚至有雪崩时的“惊雷收官”,发现所有棋声都带着“顿挫分明”“余韵绵长”“借景传情”的山性,而林默的“山间棋谣”恰是这性子最生动的注脚,像条顺着山势流淌的河。“这就是林默先生说的‘声贯山川’,”苏晚播放着录下的“冰川棋声”,与棋声记里的标注分毫不差,“七十年的传唱,早把棋声酿成了山的语言。”
林思棋的“时光棋廊”里,新添了“棋声漫山展”。展厅的地面是条“声之谷”,踩上去会响起不同山头的棋声:踩左边是黄山的“石棋响”,踩右边是张家界的“峰间谣”,走到中央,千种棋声会汇成林默哼过的调子。最中央的展台是个“传声筒”,一头对着山的方向,一头贴着耳朵,能听见历代山民的对弈声——有明代药农在崖边摆棋的笑,有抗战时游击队员用棋声传讯的急,小姑娘把耳朵贴上去,突然笑出声:“太爷爷在跟山说话呢,说‘这步棋该飞相’!”
午后,“千重山棋声会”在雪落时开始。没有棋盘,山民们对着山喊棋——用“车”的长音唤对面峰的回应,以“卒”的短调传递落子信号,外星棋手用能量波模仿山的回声,每声呼应都惊起一片山雀。当周承宇将“山间对弈谱”的声纹输入棋声壁,整面石壁突然震颤,传出的棋声顺着各条山脊扩散,与各山的“传声石”同时共鸣,像千重山在共下一盘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