邢成义突然抓起桌上的白酒瓶,仰脖灌了一大口。辛辣的液体烧着喉咙落进胃里,他却觉得心口发寒。想起上个月郭玉娟帮他改良传菜步法,膝盖磨出的血泡都没吭声;想起她总在他值夜班时留半块绿豆糕在更衣室,用便利贴写“别饿出胃病”;想起今天下午在后厨,她往他保温桶里塞了包治腰痛的膏药,说“师傅别总逞强”......此刻那些细节都成了扎在喉头的刺,让他说不出挽留的话。
“其实......”郭玉娟终于开口,却被向佳乐打断。小姑娘眼眶通红,突然抓住她的手腕:“是不是因为酒厂的事?那天在大巴上,你收到的短信......”话没说完,康龙娟猛地踢了下桌腿,玻璃杯里的啤酒晃出涟漪。邢成义余光瞥见郭玉娟瞬间绷紧的肩膀,以及她无名指根快速闪过的、酒厂黑衣人同款的刺青。
夜市的广播突然响起《友谊地久天长》,跑调的旋律里,盛安突然趴在桌上哭出了声。他想起自己第一天来酒店,紧张得把咖啡泼在客人身上,是郭玉娟笑着替他解围,说“这是新研发的拉花”;想起她教他用相机拍菜品摆盘,镜头里的糖醋排骨总比别人的多颗樱桃;想起她离职申请表上“个人原因”四个字,笔迹重得划破了纸背。
向佳乐掏出手机,相册停在三人去年跨年的合照。郭玉娟穿着红色毛衣,左边是叼着棒棒糖的她,右边是举着烟花的盛安,身后的邢成义正往他们手里塞烤红薯。“娟姐你看......”她的声音哽咽,“你说过要当我婚礼的伴娘......”王晓突然按住她的手,拇指在她手背上轻轻画圈——这个动作,是她们上周在郭玉娟宿舍看恐怖片时,她用来安抚害怕的向佳乐的。
酒瓶见底时,邢成义才发现郭玉娟始终没吃一口东西。她的筷子头朝内摆着,这是他们老家“留客”的规矩。他突然想起第一次收她当徒弟时,她郑重其事敬的那杯茶,茶叶浮在水面像片孤舟。“玉娟,”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醉意的沙哑,“如果......如果需要......”话没说完,她已经摇头,发尾扫过酒杯,惊起细小的酒珠。
康龙娟结账时,老板娘看着桌上狼藉的空瓶笑:“年轻人啊,聚散无常。”她扫码的动作突然顿住,盯着郭玉娟工牌上的名字:“姑娘,你和我侄女同名,她上个月也从外地辞职了,说什么......‘不该知道的事别深究’。”空气瞬间凝固,邢成义看见郭玉娟的指尖在收银台上敲出三短一长的节奏——那是摩斯密码里的“SOS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