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呃……”
微生樱澜置身于这样的风暴中央。
明明是一群声嘶力竭,幼稚得要命的小孩。
可就是他们,竟让她有一种处在风暴海的感觉。
那一个个稚嫩的灵魂里,迸发出的精神力量,让她的心脏都在颤抖。
“太天真,太无知,太理想化……”
微生樱澜很想去用自己的话,来压制内心的恐惧。
可她说这几个字,越说声音越小。
她根本做不到理直气壮。
因为这帮年轻人的眼神里的火,好似百万的太阳,照耀着这人间的万里山河,江山社稷。
“我…......
蓝光如潮水般退去,却并未消散,而是化作万千光点,洒落在九州大地的每一寸土地上。那些曾被逆忆侵蚀的人,在光芒拂过的一瞬,眼中浑浊褪去,泪水无声滑落。他们记起了真实??不是玄冥子赐予的虚假荣光,而是母亲临终前握紧的手,是幼时伙伴在雨中为他撑起的破伞,是战乱年间陌生人将最后一口粮塞进他怀中的温热。
复忆书院内,阿萝跪坐在净忆池边,看着池水由黑转清,如同血脉重新流动。她颤抖着伸手探入水中,指尖触到一片柔软的记忆残片??那是她母亲年轻时的笑容,站在花开满园的庭院里,回头唤她乳名。她猛地捂住嘴,不让自己哭出声来。这笑容不属于任何传说或转世,只属于一个平凡女子对女儿最朴素的爱。
与此同时,遍布天下的黑化启明石开始崩裂。那些自称为帝王、神裔、公主的觉醒者们,一个个瘫倒在地,抱头嘶吼。他们脑中构筑的辉煌过往如沙塔倾塌,露出底下空洞与荒芜。有人痛哭,有人发狂,也有人久久沉默后,轻声道:“原来……我只是一个卖豆腐的老汉。”
唯有真正的记忆能击碎虚妄。
林疏月站在齐天峰顶,手中铭心瓷微微震颤,仿佛感应到了远方那道已融入天地的意识。“唐砚……”她低声呢喃,声音被风吹散。她知道,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可以与她并肩而行的人了。他的存在,已升华为一种法则,一种流淌在众生心头的共鸣。就像风看不见,却能拂动树梢;像雨无声息,却能让干涸的土地复苏。
但她并不悲伤。
因为她听见了。
不止是唐砚的声音,还有无数微弱却坚定的记忆回响??一位老妪在灶台前忽然停下动作,喃喃道:“我想起来了,我丈夫不是病死的,他是替我去采药,摔下了断魂崖。”一名少年在学堂外驻足良久,终于鼓起勇气走进去,对着先生说:“先生,我爹说过,我要读书,不能一辈子放牛。”这些话语细碎如尘,却汇聚成河,冲刷着百年来被遗忘与篡改的沟壑。
就在此时,忆心镜再度浮现影像。
不是唐砚,而是一个陌生的女人。她身穿素白长袍,眉心一点朱砂,目光深邃如渊。她的唇未动,声音却直接在林疏月脑海中响起:
“我是初代守忆者,名唤‘昭明’。我的肉身虽逝,意志因你们重燃。今借唐砚之躯归还心灯,亦归还一段被刻意抹去的历史。”
林疏月屏住呼吸。
“千年前,并非只有我一人创立忆术。另有三人同行:玄冥、青梧、赤松。我们本为同门,共誓守护人间记忆不灭。可玄冥渐生执念,认为人类因记忆痛苦,不如尽数抹除,重塑纯净灵魂。我反对,遂有裂痕。最终他在一夜之间屠尽十二城,以百万生灵怨念炼成‘忘川核’,欲使天下陷入永恒遗忘。”
她顿了顿,眼中闪过悲悯。
“我不得已与其决战于冥海之渊,耗尽生命将其封印,并将‘心灯瓶’沉入海沟,以防其再度借记忆之力复活。然我亦知,只要人心仍有执妄,玄冥便永不真正消亡。他不会死,只会一次次借‘被遗忘的恨’重生。”
林疏月心头一震:“所以这一次……他也并非凭空归来?”
“不错。”昭明的声音低沉下来,“他是被人唤醒的。有人怀着复仇之愿,在百年前向忘川献祭七万童魂,只为召唤玄冥子降临。那人……是你族先祖。”
“什么?”林疏月踉跄后退一步。
“林氏一族,曾为南方望族,掌管‘铭忆阁’。但在三百年前遭朝廷清洗,满门抄斩,唯有一幼子逃脱。那孩子长大后,走遍天涯寻访禁术,最终选择以最极端的方式报复世界??他相信,若所有人失去记忆,便再无罪与罚,也无人记得他曾卑微如狗。于是他以血脉为引,向忘川许下毒誓:‘宁教苍生皆忘,不负我一人之痛。’”
林疏月浑身冰冷。
她想起家族古籍中缺失的三代族谱,想起每逢祭日,长辈总不让孩童靠近祠堂,想起母亲临终前望着她说:“疏月啊,有些事,忘了最好。”
原来不是劝慰,是忏悔。
“但这不意味着你有罪。”昭明注视着她,“你是共感者,天生能听见记忆的哭泣。你选择了救赎而非毁灭,这便是你的答案。”
林疏月缓缓跪下,泪流满面。
“我该怎么办?”
“守住桥梁。”昭明道,“唐砚已成为忆之化身,但他无法再直接干预尘世。你需要成为新的‘守桥人’,维系真实与虚妄之间的界限。而这条路,注定孤独。”
她抬起头,咬破指尖,在空中画出一道血符??那是共感者的誓约印记。“我愿承担。”
话音落下,忆心镜轰然炸裂,碎片化作光蝶四散飞去。每一只都承载着一部分昭明的遗志,飞向九州各地的忆堂、忆亭、忆塔。自此之后,凡有记忆动荡之处,便会浮现一只光蝶,轻轻落在当事人肩头,唤醒一丝清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