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>“放过我们吧……我们只想安稳地活着。”
>“你知道真相是什么吗？你真的准备好了吗？”
他的手微微颤抖，却始终没有收回。
“如果我现在不说出来，”他轻声说，“那么下一个百年，还会有人站在这里，问同样的问题。而每一次，都会有人选择继续骗下去。”
他深吸一口气，咬破指尖，将鲜血涂抹于碑心。
刹那间，天地失声。
碑石裂开，一道漆黑漩涡浮现，从中传出一个苍老至极的声音：
>“听好了，孩子。
>这个世界，并非第一次重建。
>三千年前，也有过一次‘大同’盛世，人人持铃，共忆共情。
>可后来，人们因记忆太过沉重而疯癫，彼此残杀，最终自我毁灭。
>初代忆使发现：人类无法同时拥有全部记忆与和平生存。
>于是他们做出决定??每隔三百年，发动一次‘重塑’，抹去近期最痛的历史，重建秩序。
>百年前那次‘净忆仪式’，不过是第三次执行。
>而你所守护的一切……终将在百年后，再次被清除。”
明忆如遭雷击，踉跄后退。
“所以……一切都是徒劳？”
“不。”那声音忽然柔和下来，“徒劳的是重复，而非铭记。只要有人始终记得‘我们曾一次次忘记’，那么总有一天，人类会学会背负真实前行。”
旋涡缓缓闭合，碑心恢复平静。唯有一行新字悄然浮现：
>**“记住循环本身，便是打破它的开始。”**
明忆跪倒在地，久久未起。
当他再度起身时，眼中已无迷茫。他回到齐天峰，召集所有长老与渡忆者，宣布一项前所未有的计划：
从今往后，每一代守碑人必须在继任前完成三项试炼：
一、亲历一次记忆洪流而不失心智；
二、亲手埋葬一位因真相而疯的同伴；
三、在双面碑前宣誓：“我愿成为被诅咒的记得者。”
他还下令，在全国范围内设立“遗忘学堂”??不是为了教人忘记，而是教人如何面对记忆之痛。课程包括：
如何讲述亲人之死而不陷入仇恨；
如何承认祖先之罪而不否定自身存在；
如何在明知世界虚假的前提下，依然选择热爱生活。
十年过去。
明忆已成长为新一代守碑人领袖，眉宇间沉淀着不属于少年的沧桑。但他依旧每日清晨登上碑台，聆听风中铃声，一遍遍对自己说：“我是明忆，我母亲叫秦素娥，我爷爷是李昭，我的老师是陈延……我没有失踪，我没有沉默，我没有妥协。”
这一年春天，一名六岁孩童在启蒙课上提问：“老师，如果我们记得这么多，会不会有一天被压垮？”
老师蹲下身，温和回答：“会。所以我们要互相记住。当你觉得撑不住时，就去找一个也记得的人，牵他的手，告诉他：‘我快忘了自己是谁。’他会说：‘没关系，我替你记着。’”
孩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，转身在纸上认真写下：
>我叫陆星河。
>我妈妈说，爸爸在修桥时掉了下去，但她每天都在桥栏上挂一个小铃。
>她说，风会把我的声音带给他。
>所以我也要记住爸爸的样子。
>就算他听不见，我也要说：
>“爸爸，我记得你。”
当晚，海上起风，千百只贝壳铃摇曳作响。遥远冰原上，顾清远仰望星空，取出那枚锈迹斑斑的铜铃，轻轻一晃。
无人听见铃声。
但千里之外，某个梦中惊醒的老妇人忽然流泪不止，喃喃道：“陈延……是你回来了吗？”
而在长安旧宫遗址，双面碑静静矗立，新添了一句无人刻写的话语：
>**“纵使时间重置，我亦将以不同之身，反复爱你。”**
风穿林过，万铃齐鸣。
这一夜，九州无眠。
无数人在灯下书写家谱，在碑前低语旧事，在梦中呼唤逝者之名。
他们知道，或许百年之后，这一切又会被抹去。
但他们也知道??
只要还有一个孩子，在烛光下认真写下“我记得”，
那束光，就永远不会真正熄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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