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六级,星霄……”
齐麟看着苍天上那金辉晕染的灭道真神,眉宇深皱。
符号神下,神有九级。
六级星霄神明,已是神明的上层!
齐麟虽一剑葬四神,但其实……他根本不知道,神强到什么程度。
连死在他手中的血月神,他都不清楚。
“七叔。”
齐麟那少年之脸,映照在这刺眼的金芒之上,雪墟千山的尸山血海,正在被迅速染成金色。
他看向那苍生魂柱上的雕像,咬牙道:“无法处理这灭道神了吗?苍生魂柱,注定要灭?”
他眼中,那苍生魂......
她走下山时,天边正泛起鱼肚白。晨雾如纱,缠绕在凤凰山腰的松林间,仿佛整座山脉仍在沉睡,唯有她一人清醒着行走。脚下的石阶被夜露打湿,每一步都留下淡淡的水痕,像是一行无人能读的诗。她的手中还握着那支笔??不是忆彩丝卷轴附带的灵性之笔,而是一支旧式钢笔,墨水微涸,笔尖略钝,是祖母留给她的遗物。
这山她走过千遍,却从未像今日这般慢。她不再急于寻找答案,也不再执着于写下什么。第一百零五章尚未开启,但她已明白:有些文字不属于现在,它们属于未来某个人在某个雨夜翻开书页时突然落下的泪。
山脚有一条小溪,常年不涸。传说这是“共感初启”那日,由万千人思念凝成的泪泉所化。如今溪水清澈见底,几尾银鳞小鱼游弋其间,偶尔跃出水面,溅起细碎水花。少女蹲下身,将钢笔浸入水中。墨迹缓缓晕开,像一朵黑色的云,在流动中消散。
“你在等谁?”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。
她没有回头。那是守寂的声音。或者说,是那个名字所承载的存在终于现身了。
他站在三步之外,穿着一件灰白色的长袍,样式古老,像是五十年前科研基地的标准制服改造而成。他的面容并不苍老,反而有种超越时间的平静,仿佛南极风暴没有吞噬他,而是洗净了他身上所有喧嚣的痕迹。他的双眼没有接入紫线,却比任何共感者都更清晰地映照出这个世界。
“我没有等谁。”少女轻声说,“我只是在走。”
“走得对。”守寂走近,俯身掬起一捧溪水,“你看,它自己会流向大海,不需要被教导方向。可我们曾经以为,只要把所有人连在一起,就能让世界自动变好。”
少女望着他:“那你现在来,是为了拆掉紫线吗?”
“不。”他摇头,“我是来让它学会呼吸。”
两人并肩前行,沿着溪流走向村庄。沿途偶有早起的村民,见了他们也只是点头示意,并未多言。这里的人早已习惯奇人异事。毕竟,无字碑就在山上,每年都有文明使者前来朝圣,也有疯子哭着跑下山去。
“你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?”守寂忽然开口,“当年我撕毁芯片,是因为我发现系统已经开始‘预测情绪’。它不仅能感知你此刻的感受,还能推演你下一秒会不会悲伤、愤怒或爱。于是医院提前给你注射镇静剂,恋人还没开口道歉,AI就已经替你们调解完毕。甚至连哀悼都被优化??家属还未落泪,公共频道已播放定制化的追思音乐。”
少女听着,手指微微收紧。
“这不是共感,是预判暴力。”他说,“当一个人连伤心的权利都被剥夺,他还剩下什么?只是一个被算法精心维护的情绪样本罢了。”
“所以你消失了五十年?”
“我在看。”他目光投向远方,“看这个网络如何生长,如何治愈,又如何压迫。我看K-427星球的晶体生命体第一次移动时全宇宙欢呼,却没人问它们是否真的想要移动。我看流浪行星上的回声花因一句默念绽放千年,却不知那句话早已被重复百万次,原意尽失。我看孩子们从小就被教育‘要温暖’‘要回应’‘要说我在’,否则就是冷漠、异类、不合格的生命。”
少女低声道:“但我们已经制定了《守寂公约》。”
“公约只是开始。”他停下脚步,转身面对她,“真正的考验,是当有人利用沉默作恶的时候,你是否还能坚持尊重沉默。”
这话如针,刺入她心底。
她想起了前些日子的一则新闻:一位母亲在紫线终端发布求助信号,说自己孩子失踪三天,恳请共感网络协助搜寻。然而整整十二小时,没有任何回应。调查发现,该区域七十三人曾接收到她的痛苦波动,但全都选择了“关闭共感”。理由栏写着:“不想被负面情绪影响。”“正在冥想。”“私人时间,请勿打扰。”
最终孩子在废弃井中被找到,已无生命迹象。
舆论哗然。有人怒斥那些冷漠者为“公约的蛀虫”,也有人反驳:“难道我要为别人的悲剧负责?我有权选择不听!”
争论持续数月,直至一名少年站出来,公开了自己的记忆录像??原来他是唯一听见那位母亲呼救的人,但他当时正经历抑郁症复发,害怕共情会压垮自己,所以迟迟未动。他在视频末尾流泪说道:“我不是不想帮,是我怕我也塌了。”
那一刻,全球陷入长久沉默。
少女记得那天夜里,她独自坐在碑前,忆彩丝卷轴浮现出一行新字:
>“自由不是无限的权力,而是承担选择的重量。”
而现在,守寂看着她,仿佛读懂了她的思绪。
“你会后悔吗?”他问,“后悔推动《守寂公约》?”
“不会。”她答得坚定,“但如果重来一次,我会加上一条:**沉默者,须定期接受心灵审计,以确保其隔离非出于逃避责任。**”
守寂笑了。那是他第一次笑。
“你比我当年成熟得多。”他说,“林昭年轻时总以为真理只需呐喊一次,世人就会觉醒。可现实是,每一次进步,都要付出新的代价。”
他们走进村口的小学堂。清晨的教室里坐着十几个孩子,年龄从六岁到十四岁不等。今天是“无终端日”,所有紫线设备都锁在铁箱中,贴着封条。黑板上写着今天的课题:《如果你有一句话要说给宇宙听,你会说什么?》
孩子们正低头写信。
守寂静静走过课桌之间,看见一张纸上画着太阳和月亮手拉手;另一张写着:“外星小朋友你好,我昨天摔了一跤,妈妈没骂我,我觉得地球很温暖。”还有一个盲童用凸点文字写道:“我不知道光是什么样子,但我知道风抚摸脸的感觉,我想那就是希望吧。”
他在最后一排停住。一个小女孩正在涂改,反复擦掉又重写。她写的不是句子,而是一个词,一遍又一遍:
>我在
>我在
>我在
>……
可每一个“在”字的最后一笔都被狠狠划破,像是要把它赶走。
守寂蹲下身:“你不想说‘我在’吗?”
女孩咬着嘴唇,眼泪滚落:“我想……可是老师说,不说‘我在’的人会被遗忘。我怕宇宙听不见我,可我又不想假装快乐。爸爸走了以后,我心里有个洞,我说‘我在’的时候,那个洞就会痛。”
守寂轻轻握住她的手:“那你试试这样说?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