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晚自习的铃声一响,吴文娇抓起书包就往外走,连掉在地上的英语笔记本都没捡。楚运欢赶紧捡起本子,追了出去,却看见她蹲在教学楼后的梧桐树下,抱着膝盖哭,月光把她的影子缩成小小的一团。
“张大爷说这个补气血。”楚运欢把红糖发糕递过去,假装是路过碰巧,手里还拿着本物理练习册当幌子,“我妈说女生哭多了对身体不好,吃点甜的能缓过来。”他想起自己被张大山嘲讽“农村娃读师范没出息”时,吴文娇也是这样,把剥好的橘子塞进他手里,说“别听他的,你比谁都厉害”。
吴文娇抬起头,眼睛肿得像核桃,接过发糕时指尖还在抖。她咬了一口,甜丝丝的红糖味在嘴里散开,眼泪却掉得更凶了:“我妈说……要是我非要考大学,她就搬去我姥姥家,再也不管我了。”她把脸埋进发糕袋里,声音带着哽咽,“我是不是特别不孝?明明知道家里不容易,还非要坚持……”
楚运欢蹲在她旁边,把自己的物理练习册翻开,指着上面的“农具笔记”:“你记得这个吗?上次我爸摔断腿,让我别读书了,我也跟你一样,觉得自己特别没用。”他指着“用拖拉机履带解压强”那页,“后来我想通了,咱们坚持考大学,不是为了跟家里作对,是想让他们以后能过上好日子——你当了老师,能让你妈不用再去超市搬货;我回村里教书,能让我爸不用再扛着锄头下地。”
吴文娇慢慢抬起头,手里的发糕还剩一半,红糖汁沾在嘴角。楚运欢从口袋里掏出张纸巾,递了过去,像怕碰碎她似的,动作轻轻的:“你不是不孝,你是想让家里的日子变得更好。就像张大爷种玉米,春天得先辛苦播种,秋天才能有收成,现在的难,都是为了以后的甜。”
梧桐叶被风吹得沙沙响,吴文娇咬了口发糕,突然笑了,眼泪却还在掉:“你这比喻跟谁学的?越来越像我姥姥了。”她把发糕往楚运欢手里递了递,“你也吃点,别光看着我。”
楚运欢咬了口发糕,甜意从舌尖窜到心里。他看着吴文娇把志愿表复印件小心翼翼地叠好,放进书包最里层,突然觉得,那些看似过不去的坎,其实就像玉米地里的杂草,只要有人陪着一起拔,总能清理干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