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久,银术可眼中最后的光芒也彻底熄灭。
他颓然地挥了挥手。
“罢了。”
“都退下吧。”
“让我想想。”
仆散忠三人对视一眼。
他们躬身行礼,默默退出了大堂。
银术可独自一人,枯坐于帅位之上。
从正午,一直坐到黄昏。
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,将他的身影拉得无比漫长。
他终于动了。
他缓缓站起身,眼中闪过一丝决然。
“来人!”
门外亲兵立刻入内。
“再去传召梁山使者。”
片刻之后,梁山使者再次走入大堂。
他看到银术可,神色平静,只是眼中布满了血丝。
“元帅可是已经有了决断?”使者问。
银术可叹了口气道:
“我若降了,我麾下七万将士的性命,梁山可保?”
使者躬身道:“我家将军有令,只要贵军放下武器,绝不伤一人性命。”
银术可又问:“那我等家眷呢?”
“我大金律法,将领投敌,家眷满门抄斩。”
“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。”
“是我身后七万兄弟,七万个家庭的事。”
“这个难题,卢元帅可能解?”
使者闻言,并未露出意外之色。
他只是平静地说道:“元帅的担忧,我家将军早已料到。”
“请元帅稍候,我这便回去复命。”
“我家将军,必会给元帅一个交代。”
说完,使者再次躬身退下。
……
梁山大营,中军帐内。
卢俊义与关胜相对而坐。
使者入内,将银术可的话原封不动地转述了一遍。
关胜道:
“兄长,果如你所料。”
卢俊义微微点头,脸上波澜不惊。
“银术可不是蠢人。”
“他知道守不住城,也知道投降的后果。”
“逼得太紧,只会让他带着七万兵马与我等玉石俱焚,徒增伤亡。”
关胜问道:“那兄长的计策……”
卢俊义站起身,喃喃说道:
“既然不能让他‘降’,那就让他‘败’。”
“金国郎主不肯放过降将,那便让银术可成为一个‘宁死不屈’的俘虏。”
“我们帮他演一场戏。”
“一场战败被俘,押送燕京处决的大戏。”
“如此一来,他银术可便是为国捐躯的“烈士”,而非投敌求荣的叛徒。”
“完颜晟就算再狠,也没有理由去为难一个‘烈士’的家眷。”
关胜闻言,双眼一亮。
“好计!”
“如此一来,既能保全他与麾下将士家小的性命,又能兵不血刃拿下显州。”
“一举两得,实在是妙!”
卢俊义转过身,对使者下令。
“你再去一趟。”
“将我的计策,详细说与银术可听。”
“成与不成,就看他自己的选择。”
夜色再次笼罩显州城。
银术可在帅府大堂内来回踱步,焦躁不安。
梁山使者第三次出现在他面前,并将卢俊义的计策和盘托出时。
银术可整个人都愣住了。
假装战败被梁山活捉?
还要被押往燕京处决?
这个办法,实在是……憋屈!
身为大金猛将,纵横沙场多年,何曾受过这等屈辱。
可他仔细一想,这屈辱的背后,却是唯一的生路。
用他一个人的名声,换七万兄弟和他们家人的性命。
这笔账,划算。
许久,他长长吐出一口气,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。
“替我谢过卢元帅。”
“他的好意,我银术可心领了。”
他再次召集了仆散忠等人。
将卢俊义的计策说出。
“什么?”
“要我们假装战败被俘?”
“元帅,这简直是奇耻大辱。”
“我宁可战死,也绝不受这份窝囊气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