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世安脸上故作镇定的冷漠瞬间被巨大的震惊取代,随即涌上的是难以自持的狂喜!
他官居二品,族中却再无得力之人,而他早已视为弃子多年的苏氏,竟突然得了陛下亲封,成了三品诰命夫人?
这简直是天降鸿运,砸得他头晕目眩,喜不自胜!
姜绾心猛地攥紧手帕,目光不由越过萧启,焦急地朝他来的方向看去。
太子殿下呢?
她下意识地将这份恩典的得来归功于萧鉴——
若不是太子殿下,此事怎能突然有如此大的转圜?
定是殿下为了保全未来的岳家名声,暗中斡旋,又为避嫌,才让秦王来此宣旨——
想到此,一种难以言说的窃喜与羞涩浮上心头。
而当她目光扫到人群之中突然隐去的一道身影时,这份窃喜与羞涩,更瞬间升至顶峰!
她定然没有看错!方才那道身影,分明是太子身边那个名叫灵峰的贴身侍卫!
一旁姜珩的脸色几经变幻,最终化为狂喜与自矜!
父亲是当朝二品礼部尚书,母亲是陛下亲封的三品诰命夫人,而他乃新科状元,风头无两,前途无限!
亏那陶侍郎的儿子,还想跟他抢县主婚约,拿什么抢?
简直不自量力!
他冷睇了面色不佳的陶远之一眼,愈发志得意满。
父亲果然深谋远虑,苏氏虽性子软弱,头脑简单,但到底是世家出来的女子!
竟能在今日这般绝境之中,搏出这样一场泼天富贵,真不愧是他姜家最稳固的踏脚石!
二房杨氏眼神闪烁不定,脸上的嫉恨几乎要溢出来,更有一股强烈的不安在心底蔓延。
三房温氏则悄悄松了口气,她紧紧攥住大女儿绾棠的手,眼中流露出真诚的庆幸。
老夫人此刻红光满面,仿佛瞬间年轻了十岁,拄着拐杖扬声道:“圣上英明!我家媳妇就是圣上说的那什么……智勇双全!好!好得很!”
然而身处风暴漩涡的苏氏,却眉目沉静,眸底深处潜藏着一抹忧色。
此事乃是女儿与秦王殿下为保全她声名而定下的计策。
彼时她尚未苏醒,待醒来得知,她不愿掠女儿之功,但秦王已入宫面圣,如今圣旨既到,绝非儿戏,无法推诿。
可一想到女儿孤身犯险,夜探虎穴,安抚亡魂,个中艰辛惊险……
她这做母亲的,与至亲女儿分离十六载,未曾给予半分庇护,反倒一见面就要夺去这天大的功劳,顿觉既愧疚又心疼。
云昭似有所感,悄悄回握住苏氏冰凉的手,低声道:“母亲,快谢恩吧。”
苏氏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,依言跪下,端庄叩首:
“臣妇苏氏,叩谢陛下圣恩。
此番能得陛下垂怜,仰赖陛下圣明烛照,亦感念秦王殿下多方维护……臣妇在此,叩谢殿下。”
苏氏言辞恳切,将功劳隐晦地归于上位者。
萧启虚扶一下,语气和缓:“苏淑人不必多礼,此乃你应得之荣。”
说着,已亲手将明黄圣旨递了过去。
苏氏双手恭敬接过,那沉甸甸的卷轴,似有千钧。
她缓缓起身,目光却如冷电般穿越众人,精准地落在不知何时已悄然坐起、混在人群后方的梅柔卿脸上!
原来,早在南乔被拖出来认罪时,梅柔卿便已悄然转醒,却一直屏息装晕,冷眼旁观。
方才听得白羡安字字诛心,将云昭母女逼至绝境,她心中快意翻涌,强忍着咳血的冲动挣扎坐起。
只盼亲眼见那对母女身败名裂、永堕泥沼!
却万万没想到,一道天降圣旨,竟让苏氏这贱人一跃成了风光无两的诰命夫人!
梅柔卿脸色惨白如纸,下意识地寻求依靠,惶惑的目光投向姜世安——
却见他满眼狂喜,目光灼灼地紧盯着手捧圣旨、容光焕发的苏氏,仿佛她才是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!
梅柔卿紧咬住唇,眼底骤然涌起蚀骨的痛楚与怨毒!
正在此时,秦王的声音再度响起,清晰有力地传入每个人耳中:
“本王这里还有一道陛下口谕——姜氏云昭,站着听旨即可。”
此言一出,云昭不由微怔。
苏氏与姜家众人更是目光齐刷刷聚焦于她。
唯有高坐堂上的赵悉,强压下几乎要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:
他就知道!萧启这厮,一向冷戾得令人胆寒,但护短也护得明目张胆!
不过这样也好。
今日若能将这母女二人从这污名陷阱中彻底拔出,日后他想请云昭协助破案,岂不方便得多?
秦王冷澈的凤眸定定看着云昭,眼底蕴起一丝浅笑:
“陛下有言:姜云昭,你深夜救母,不畏险阻,胆识可嘉,孝心可表。
朕特赐你‘凤阕令’一枚,持此令者,可协从秦王,参赞机要,助查相关事宜。”
白羡安面色一变,忍不住迟疑开口:“殿下,姜云昭一介女流,参与刑狱之事,恐……”
“白大人,”萧启骤然转眸,目光如冰刃般直刺向他,声音陡沉,“此乃陛下亲口谕令。你是要质疑圣意,抗旨不遵吗?”
白羡安与那冷冽的目光一触,心头猛地一寒,骤然明白了——
此事背后必有他所不知的惊天隐秘!
而姜云昭,正是因这不可言明的隐秘,才得了陛下青眼!
此事,绝非他能当着众人的面轻易置喙!
而姜云昭此人,也绝非他再能肆意拿捏刁难!
白羡安的脸色一时变得十分难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