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午太阳难得露了露脸,林默搬了竹椅坐在门口晒太阳,手里捧着本翻烂的棋谱。周明轩给那根槐树枝浇水时,发现绿芽又长了些,芽尖上竟顶着颗小小的露珠,在阳光下闪着光,像颗绿宝石。
“林爷爷,您看它长得真快!”周明轩把陶罐端过去。
林默抬眼瞅了瞅,伸手碰了碰露珠。露珠没掉,反倒顺着芽尖往下滑,滑到他指尖时,突然不见了,像被皮肤吸了进去。他指尖微微发麻,低头看时,指腹上竟留下个极淡的绿印,转眼又消失了。
“这木头是有点灵性。”林默的声音轻轻的,像在跟树枝说话。
这时巷口传来卖糖人的吆喝声,一个穿蓝布衫的年轻人走过来,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棋馆门口的老槐树,走几步就回头看一眼,最后竟停在不远处,对着槐树作了个揖。
周明轩觉得奇怪,问:“那人干啥呢?”
林默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,年轻人正好抬头,对上他的视线,愣了愣,突然脸一红,转身快步走了,走时还差点被门槛绊倒。
“怕是认错人了。”林默收回目光,继续看棋谱,却没发现,阳光透过槐树叶,在他的棋谱上投下的光斑,正慢慢移动,拼出个和阁楼上旧棋盘背面相似的纹路。
傍晚喝茶时,赵淑兰又发现了怪事——给林默泡的茶,碗底总沉着片极淡的槐叶影,倒茶时看不见,添了热水,影子又浮上来,像个调皮的小玩意儿。她没敢说,只是默默把茶碗洗了三遍,可再泡,影子还在。
夜深时,林默躺在床上,总觉得指尖有点痒,像有什么东西在皮肤下游动。他想起白天那个对着槐树作揖的年轻人,想起茶汤里的影子,想起发芽的树枝……这些零碎的片段在脑子里转,像一盘没下完的棋,落子的地方,总有点模糊。
窗外的老槐树,枝桠又轻轻晃了晃,把月光洒在窗纸上,像谁悄悄落了一子,无声无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