洪熙十五年六月十八日清晨,天津卫行宫被一层淡淡的薄雾笼罩,待晨光穿透云层,金色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殿内,在青砖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
四周静得能听见海风拂过窗纱的轻响,偶尔夹杂着远处渔船的橹声,一派宁静祥和的氛围,与百里之外的京城截然不同。
朱高炽难得起得早,在两名宫女的服侍下洗漱完毕——温热的面汤洗去一夜慵懒,太监李平递上的象牙梳轻轻梳理着他花白的须发。
随后,他与赵贵妃相对而坐,开始用早膳。紫檀木餐桌上摆着两碗热气腾腾的海鲜肉丁米粥,米粒熬得软糯,里面掺着切碎的虾仁、瑶柱,鲜香扑鼻;旁边还有两碟小菜,一碟凉拌海蜇,一碟酱腌黄瓜,清爽解腻。老皇帝舀起一勺米粥送进嘴里,米香与海鲜的鲜味在舌尖散开,他连连点头称赞:“这粥熬得地道,比宫里御膳房的手艺还胜几分。”
赵贵妃笑着帮他添了一勺粥:“陛下喜欢,臣妾让御厨明日再熬。”两人你一言我一语,偶尔打趣两句,晨光落在他们身上,透着几分岁月静好的温馨。
辰时初刻,行宫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,打破了这份宁静。两名身着劲装的骑士翻身下马,身上的衣袍沾满尘土,显然是日夜兼程赶来。他们不等侍卫通报,便“噗通”一声跪在行宫门前,高举着一封密封的密信,声音带着赶路的嘶哑:“东宫急使!求见陛下!有要事禀报!”
朱高炽正与贵妃说笑,闻声先是一愣,脸上的笑意瞬间淡去,随即很快镇定下来——太子向来沉稳,若非大事,绝不会如此仓促派使者前来。他挥手示意李平:“去看看。”
李平快步走出殿外,接过密信后仔细检查:先是查看火漆印是否完好(那是东宫专属的麒麟印,纹路清晰,绝无伪造),又轻轻捏了捏信封,确认没有异样,这才躬着身子捧着密信回到殿内,双手递到朱高炽面前:“陛下,是东宫的密信,火漆完好。”
朱高炽接过密信,指尖触到信封上的凉意,心里莫名升起一丝不安。他颇有些不解地看着信封——前几日还收到太子的奏报,说京城一切安稳,怎么突然就有急信?拆信时,他的手指竟有些微微颤抖,信纸被缓缓展开,上面的字迹是太子朱瞻基的亲笔,遒劲有力,却写着让他心惊肉跳的内容。
信不长,不过百余字,可朱高炽看清内容的瞬间,脸色骤然变得惨白,瞳孔猛地收缩。信上写着:“越王朱瞻墉谋逆,已于十六日夜伏诛。其全家三十口尽除,越王本人畏罪自尽,越王妃及二人子女六人赐死,余者(家奴、亲信)皆枭首示众,以儆效尤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