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前的一幕,哪怕时隔很久,依旧令所有人印象深刻。
龙吟声落下,数道交缠在一起的力量解开,原本飞在空中的一人一龙,估计那被贯穿胸口、眉心的尸体,相继从空中落下。
“快,锁魂链,别让长渊的尸体坠入魔焰!”云海宗主如梦初醒,急忙招呼大家动手。
有着先前云镜中看到季芙瑶的经历,他们可不敢相信气息消失,就是彻底死透了。
万一魔焰真有什么让人死而复生的本领呢?
郁岚清与土豆也听到了云海宗主的呼唤,一人一龙接着追......
夜色如墨,浸透了南荒边陲的群山。林昭站在学堂外的小坡上,望着远处村落里零星亮起的灯火,手中握着一支炭笔,正将今日讲学所得记入随身携带的册子。纸页已泛黄卷边,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??有孩童提问的稚语,有村民争执后反思的对话,也有他自己深夜独坐时的心得:“道不在高台之上,而在人与人之间如何相处。”
忽然,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山道传来。一个披着蓑衣的少年气喘吁吁地奔到他面前,脸上满是泥水和惊惶:“林先生!溪南村……出事了!”
林昭心头一紧,立刻抓起挂在门边的竹笠:“说清楚,怎么了?”
“李家父子打起来了!”少年哽咽着,“为了一块田契,李老汉说那是祖上传下的地,儿子却拿出了官府新发的地籍文书,说是归公田……两人动了刀,李老汉被推倒在地,头破血流!族长要按旧规办,把那儿子沉塘示众!可他说他没做错,他是照着《归心判例集》里‘土地重勘应由共议’来的!没人听啊,林先生,他们就要动手了!”
林昭双眉紧锁,未再多问,转身便走。他知道那村子的位置,也清楚那里的风气??宗族势力根深蒂固,虽知《归心盟约》已传遍四方,但真正敢用它来挑战祖训的人,依旧会被视作“逆伦”。他一路疾行,心中默念当年老妪说过的话:“真正的秩序,不是让人不敢说话,而是让每个人都能说出自己的理。”
抵达溪南村时,祠堂前已围满了人。火把映照下,一名青年被五花大绑跪在石阶前,额头渗血,眼神却倔强不屈。旁边躺着年迈的父亲,由几名妇人照料着包扎伤口。族长手持桃木杖,满脸怒容:“此子不孝至极,竟敢以官文压父命,毁我族百年规矩!今日若不严惩,何以安人心?”
“等等。”林昭踏进人群,声音不高,却清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。
众人回头,认出是他,议论声渐起。“是那个办平民学堂的林先生?”“听说他会讲理,不用打杀就能平纷争。”
林昭走到青年面前蹲下,轻声问:“你说你依的是《归心判例集》,哪一条?”
青年颤抖着开口:“卷五……第三章,《田土争议处置法》:凡遇产权不明之地,须召集邻里、地方议事会及第三方公证修士三方共议,不得私断,更不得以血缘压制公义。”
林昭点头,起身面向众人:“诸位,这孩子说的没错。而且,据我所知,今年春,朝廷已正式颁令,承认《归心判例》为民事裁定参考依据,紫霄宫亦发文支持。你们不用怕官府不认,只怕你们不肯坐下来谈。”
族长冷笑:“我们祖宗留下的规矩,比什么判例都管用!谁不知道你们这些‘新派’就是想废宗法、乱人伦?”
“我不是来废什么的。”林昭平静道,“我只是想知道??这块地,到底该归谁?如果真是祖产,为何地籍上没有记录?如果是公田,又为何几十年来一直由李家耕种纳税?这些问题,难道不该弄明白吗?”
人群中有人低声附和:“是啊,我也觉得该查一查……”“我家去年也差点因为一块坡地闹出人命,幸亏听了林先生讲课才冷静下来。”
林昭继续道:“不如这样??今夜暂且押下刑罚,明日请附近三个村的长者、两名识字塾师,再加上一位来自双星书院联络点的见证者,一同查验地契、走访邻户、核对官档。七日内给出结论。若证明此子蓄意欺父夺产,任凭族规处置;若有误会或制度滞后之处,则依《判例》调停。如何?”
祠堂内外陷入沉默。良久,一位白发老妪拄拐而出:“我活了八十二岁,见过太多因一句话就打得头破血流的家。既然有法可依,为什么不试试?”她看向族长,“咱们的规矩,本也是先人们一点点定下来的。现在换了世道,能不能也……改一改?”
族长脸色铁青,最终咬牙道:“好!我就信这一回!但若七日后查明他是存心悖逆,绝不轻饶!”
林昭深深鞠躬:“谢您给道理一个机会。”
那一夜,他在村中借宿,在油灯下翻阅带来的《归心诀》残卷,并写下新的笔记:
**“规则的意义,不在于禁止什么,而在于提供一条可以争论的路。当人们不再急于杀人,而是开始问‘凭什么’,变革就已经开始了。”**
七日后,调查结果出炉??原田确属公田范畴,但因战乱年间无人管理,李家代耕多年并修渠引水,投入甚巨。按照《判例集?补偿原则》,应允许其继续使用三十年,期满归还,期间需缴纳合理租赋。至于那份所谓“祖传田契”,经鉴定系十年前伪造,出自现任族长之手,意图吞并良田。
真相揭晓当日,全村哗然。族长当场跪倒认罪,愿接受惩罚。而那青年,在众人注视下,扶起了受伤的父亲,哽咽道:“爹,我对不起您,不该冲动推您……可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别人骗您啊。”
老人老泪纵横,颤声道:“是我糊涂……以为守着老规矩就是忠厚传家,没想到反而害了自己,也险些害了你。”
林昭没有居功,只是轻轻说道:“今天这里没有赢家,也没有输家。但我们所有人都赢了一样东西??明白了有些事,是可以坐下来谈的。”
消息传出,周边十余村落纷纷派人前来请教调解之法。更有几名年轻修士闻讯赶来,主动请求加入“归心巡讲团”。他们不再是高高在上的执法者,而是背着行囊走村串户的“问理人”,帮百姓解读条文、组织议事、记录案例。
与此同时,苏芷仍在北方跋涉。她在雪原上遭遇暴风,险些冻毙,幸得一群游牧部族相救。那些人不懂仙术,却有一套口耳相传的“部落共议制”,重大决策必经长老与妇女代表共同商议。她深受触动,连夜整理成文,命名为《草原文明中的归心雏形》,并通过驿站送往各地学堂。
某日黄昏,她来到一处废弃驿站,准备歇脚。刚支起帐篷,忽觉脚下泥土松动。挖开一看,竟是一口埋藏已久的铁箱。打开后,里面是一整套完整的《归心盟约》初版刻板,以及一封署名“郁岚清”的亲笔信:
>“致后来者:
>若你见到此物,请勿急于宣扬。真正的理念,不应靠圣物震慑世人,而应生于民间自觉。此板可复制,可修改,唯有一点不可变??必须允许质疑。
>记住,我不是立法者,只是一个不愿再看百姓流泪的普通人。
>??郁岚清于双星书院焚律之夜”
苏芷捧信良久,终将刻板小心封存,只拓印一份带回。她在日记中写道:
**“原来她早料到会有这一天??信念会被神化,文字会被供奉。但她仍选择留下,只为提醒我们:起点永远在人间,不在碑上。”**
而在东海深处,那枚沉入海底的玉符并未消失。它缓缓上升,被一股温和灵力托起,落入一位银发老者的手中。他是曾被逐出昆仑墟的弃徒陆怀瑾,也是当年唯一见证芙瑶消散全过程的人。百年前,他因反对门派联姻制度、主张“情爱自由即修行根基”而遭放逐。如今,他带着玉符重返故土,在昆仑山门前盘膝而坐,朗声道:
“我以《归心诀》为凭,请求重启‘问道大会’,议题如下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