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啊——我的眼睛!”
那人发出凄厉的惨嚎,捂着脸踉跄后退,一边疯狂地嘶吼,“杀了他们!绝不能让他们活着出去!”
云昭咬破舌尖,指尖迅速沾上鲜血,在一张暗金色的符咒上狠狠划下,口中疾念:
“玄煞诛邪,神魂俱灭,
敕令此地,尽数诛绝——!”
此咒极为狠戾,一旦施展,纵能杀人于无形,施咒者也必定元气大伤,甚至有损根基!
从前师父还在世时,云昭曾立下重誓,绝不擅用祖师爷爷留下的禁咒!
但今夜,青莲观这些人的所作所为,已彻底点燃云昭的怒火。
焚烧女子尸身,连活人也不放过,甘为鹰犬,行此灭绝人性之事!
自师门惨剧后,她便深知,这世上,总有人以他人血肉为食,根本不配为人!
就在云昭即将完成血咒之际——
“咻”的一声,道尖锐的破空声撕裂夜空!
一杆玄铁长枪挟着雷霆万钧之势,穿透夜色,疾射而来,精准无比地贯穿了那名领头人的胸膛!
巨大的力道掼着男子的身体,倒飞出去三四丈远,最终将其死死钉在了一棵粗大的树干之上!
紧接着,数道矫健的身影如鬼魅般纷纷落下。
刀光剑影交错,动作干净利落,转眼之间便将剩余的黑衣人尽数斩杀!
*
云昭只觉臂上一紧,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已将她从地上拉起。
旋即落入一个坚实而微凉的怀抱之中,清洌的松香夹杂着寒意,瞬间将她笼罩。
“可还好?”头顶传来萧启低沉而略带急促的声音,似乎比平日少了几分冷静。
云昭蓦然抬头,恰好撞入男子深邃的凤眸之中。
四目相对的一刹那,她清晰地看到他轻蹙的眉峰,以及那双总是波澜不惊的眼中,一闪而过的担忧。
“我无事。”云昭迅速稳住心神,摇了摇头,立刻指向身后,“快救墨七,她中了弩箭!”
萧启却冷声道:“顾好你自己。护卫失职,伤愈后自会领罚。”
他宽厚的手掌稳稳扶住她的腰,旋即对身后令道:“清理现场,即刻下山。”
四周断肢残骸遍布,血腥弥漫,宛如修罗场。
萧启自是在沙场见惯了这般场景,却下意识侧身,将云昭的视线与可怖景象隔开。
云昭却拉住他的衣袖,急声道:“殿下且慢!”
她自荷包中取出一块碎布,“我先前为嘉乐郡主起卦,她的尸骨应当就在此处。”
她将碎布摊于掌心,另一手并指如剑,指尖凝起一点微光,轻点于布片上。
那碎布竟无风自动,微微震颤起来,散发出幽微的光芒,仿佛被无形的线牵引着。
“随我来。”
云昭循着感应向前走去,萧启默然紧随其后,同时抬手示意手下四周警戒。
二人穿过殿宇,最终停在一处偌大的水塘前。
春日的池水尚浅,刚冒出零星的莲叶,在月光下泛着清冷的光。
“就在水下。”
云昭的声音低沉而笃定,指尖稳稳指向池塘中央那片深沉的黑暗。
萧启闻言,没有丝毫迟疑,当即踏入了冰冷刺骨的池水。
塘水不深,仅没过他玄色长靴的靴筒,淤泥在他步履间悄然翻涌。
萧启却毫不在意,身形稳如磐石,径直走向云昭所指之处。
他俯下身,衣袖浸入水中也浑然不顾,徒手在浑浊的淤泥中仔细探寻。
不过片刻,他动作骤然一停——指尖触及了一个冰冷坚硬的物体。
萧启小心翼翼地将那物件从淤泥中整个抱起,水波哗啦作响,那是一只被水浸得发黑、边缘已经腐朽的琴盒。
他稳步回到岸上,将琴盒轻轻平放在地,动作间带着一种近乎凝重的谨慎。
盒盖被掀开的瞬间,即便众人心中已有预料,呼吸仍是不约而同地窒住了——
盒内,一具小小的、蜷缩着的骸骨静静地躺在那里。
依稀可见身上还有些许未曾完全腐化的、质地华贵的衣料碎片。
那正是失踪三年、让长公主肝肠寸断的嘉乐郡主。
萧启凝望着那具骸骨。
晦暗不明的夜色里,男子俊美的侧脸看不清神色,唯有紧绷的下颌线泄露了他此刻翻涌的心绪。
他沉默地解下自己身上的墨色大氅,动作极轻、极缓。
小心翼翼地将琴盒中的骸骨,连同那些残存的布料一同仔细包裹好,仿佛生怕惊扰了这份迟来的安宁。
而后郑重地将其抱起。
他抬起头,目光恢复了一贯的冷冽,沉声命令道:“封锁此地。立刻派人,去请京兆府尹前来。”